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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夏大忙,我正在地里割麥,族弟立省匆匆趕來說西安××電器廠來人言吉孝兄在單位自殺了,單位按病故對待,通知家里去人火化,還說子女不能頂替……兩位老人已暈倒正在打吊針……說著話,眼淚已止不住往下落。
- \7 }- j' U! `* `/ J 我們是個大戶族,戶族里的婚喪嫁娶多由當(dāng)“赤腳醫(yī)生” 的立省操持。立省為人熱情,辦事有主見。但今天這事,他只覺得窩氣,因不了解相關(guān)政策,故不敢冒然行事,叫我過去見見。吉孝既是我的族兄,又和我是同學(xué),我自然得去。我邊走邊思忖,家屬無法接受,矛盾已經(jīng)形成,而廠方做了結(jié)論,要其改變絕非易事,非得費(fèi)一番口舌不可……
4 _1 m3 d6 Z$ ^9 y# l- Q. w& O 廠方代表重復(fù)了一遍單位的決定,末了又特別強(qiáng)調(diào)說家屬若不相信是自殺,可以去調(diào)查嘛!
1 @7 K7 n( ^4 V" r/ W! ]! f, T 調(diào)查?還要帶個嘛。怎么是這樣的口氣?查的結(jié)果肯定沒錯——我忽然覺得廠家似乎擬定了一條路讓我們?nèi)プ?,不說是個圈套,起碼也是誘導(dǎo)。觀他們一個個著裝齊整,舉止文雅,話雖不多,卻鏘鏹有力。是的,他們是國企干部,懂法律,懂政策,他們是有備而來。他們圍坐半個圈,似乎擺就的一個擂臺,等侯下一個不知進(jìn)退的對手。見立省搬來的“救兵”頭發(fā)不梳,衣著不整,邊走邊擦汗,農(nóng)民么,自然不放在眼里——這是他們一個干事后來對我說的。
) k) u4 L' y3 P$ u7 ~, _5 H9 {% Q 看來,今天遇到了強(qiáng)手。不行,我得跳出這個圈子,否則,沒法談。
; T9 M, W6 q# m3 V) P( ~ 我首先代表家屬表示對靳吉孝是自殺而不是他殺這一點(diǎn)不懷疑。然后我話峰一轉(zhuǎn),問:可是他為什么要自殺?
5 w& v D6 `# j. U 廠方代表顯然被我不落窠臼的提問打懵了,他們面面相觀,誰也不吭聲。3 p M: @1 C0 u4 F! t5 m
我在估摸他們?yōu)槭裁幢3殖聊恳皇撬麄冋娴牟恢?,沒法說;二是假裝不知情,不敢說;三是想探我的虛實(shí),侯我說。當(dāng)然,我也不是無的放矢,我并不期望他們回答,于是,我自問自答:靳吉孝在“文革”前是你們廠黨委秘書,為了保護(hù)黨委機(jī)密文件而受沖擊,被冠以“?;逝伞?,打成反革命。中央有文件,“三案”人員,政治上要平反,經(jīng)濟(jì)上要補(bǔ)夠,職務(wù)上要等同。現(xiàn)在,全國的“三案”落實(shí)政策工作已告結(jié)束,而靳吉孝依然戴著反革命分子的帽子,拿著二級工的工資,他能想通嗎?再說,靳吉孝待在家里十幾年都平安無事,回到單位才幾個禮拜就出事了。明明是非正常死亡,單位卻要按正常死亡對待,這樣做本身就不正常。
+ D6 n3 S% O- L* n8 X 我又談了因靳吉孝受到不公正待遇給家庭帶來的傷害——我的用意很清楚,無非是希望廠方能把靳吉孝的后事辦的好一些。2 d* _# P/ m# _ o
廠方代表們的態(tài)度變了,認(rèn)為我談的完全對,希望我能將以上所談變成書面材料,便于回去匯報(bào)。* \) F5 L9 z6 C8 I- ~8 f( p( C
口頭也罷,書面也罷,我自始至終沒有從正面討價還價,而是換了一個策略,另找了個切入點(diǎn),把問題提到政策高度去談,孰輕孰重,相信對方會掂得來。0 ?7 F7 W5 J3 ~7 ~1 E( Y5 z& p
三天過去了,時我已回單位上班,立省來到我的單位說××電器廠失信了,沒按約定時間回話,家里人坐不住了,想把兩個老人送到他們廠里去。我一聽急忙勸阻——酷熱天,兩個風(fēng)燭殘年的老人不敢胡折騰。然后,我說鐵市長(西安市張鐵民市長。與靳吉孝同一天去世,與靳吉孝放在同一個太平間)不是也沒有火化嘛!晚幾天沒關(guān)系,我同時分析說:沒按時來說明他們正在作難。8 Z4 B$ r3 v( b% ~0 H& I
只要立省通了,他的話肯定起作用——憑直覺,我相信廠方會改變初衷的,因?yàn)樗麄兏揪蜔o法否定我的那番完全符合政策的話。
' O1 k7 s5 k- t' r- { 又過了兩天,該電器廠一位干事與立省弟一同來接我,說他們的領(lǐng)導(dǎo)交代一定要我到。在車上,該干事說他與我同行,問我們組織部多少人?我說12個人,其說他們黨委機(jī)關(guān)總共才7 個人;又問我們廠多少人?我反問他們廠多少人?他說500人。我說我們廠僅公安、警衛(wèi)、消防人員差不多就有500人。其吐了一下舌頭說,原來你是大國企的干部,怪不得……
: o! q7 f7 ]9 B6 u" s& z) S3 Z 再見面,氣氛很好,首先談的是家里人最為關(guān)心的小孩頂替上班的問題,說不但可以頂替,而且給安排一個比較好的崗位,今天就可以隨車一同去先報(bào)到。其次談憮恤費(fèi),增加兩倍,廠方再負(fù)擔(dān)一個老人的醫(yī)藥費(fèi)和喪費(fèi)(因?yàn)榻⑿值軅z)。最后談落實(shí)政策問題——這是廠家的策略,說一時還弄不準(zhǔn),先辦喪事,以后繼續(xù)落實(shí)。# {6 g2 O. m9 L; |9 @- q! x" a
對于家屬而言,現(xiàn)在的結(jié)果與開始時相比,可以說是天地之差,自然滿意。而廠家為解決矛盾作變通處理,亦不失為明智之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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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(dāng)電器廠工會領(lǐng)導(dǎo)得知我和立省曾極力勸阻不要把靳吉孝的二老送到廠方的過程時,連連向我倆表示感謝。因?yàn)樗麄兒芮宄?,若是那樣的話,影響會有多大,后果會有多?yán)重。其實(shí),我也心存顧慮,只圖一時之快,萬一老人承受不了,引發(fā)意外怎么辦?實(shí)踐證明,我們的舉措是得當(dāng)?shù)摹?nbsp; * ~- p+ ~: t5 W" q
(作者:靳應(yīng)祿,微信13991180571)/ j. q+ G. K( Z8 |7 F) ^#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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