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鎮(zhèn) 一個被遺忘的火車站（嚴(yán)建設(shè)）轉(zhuǎn)自華商博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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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e! l% |8 r& Z     我終于看到那列夢中的蒸汽火車。
+ }) [& ~% W- [) J: [- m! {　　那油膩麻花煙煤仆仆的老家伙。30年前，尤其失眠迷離在夜半三更，猛聽到汽笛聲刺破夜空從遙遠的隴海線上傳來，推窗遠望月色蒼白，一種漂泊的、顛沛流離的、無家可歸無所適從所向無望的凄涼感就油然而生。
: J$ c6 v" p$ v　　天氣晴好的周日，美女斑竹永兒約同去戶縣拍攝老火車。我們一行4人，驅(qū)車上了西戶路。同行的還有大漠行者和美女可人。路上不大順利，在那些整齊的冷杉林旁，西戶路正在鋪敷水泥路面，只有一半通行。
) @7 ], b! A* }8 P( o　　雖是初次見面，大漠行者頗活潑，才華橫溢倜儻佻達。凡問路滿嘴阿姨叔叔大爺大姐，為解悶逗樂還唱些陜北酸曲。倆美女，永兒活潑可愛，可人溫柔恬靜。我一個白胡子老頭，拍了不少照片。
　　荒蕪冷清的余下火車站，很久就已停止了客運(上世紀(jì)1999年)。如今靜悄悄地坐落在終南山北麓戶縣余下鎮(zhèn)西南角。那是建國初期（1954年）為兵器工業(yè)集團西安惠安化工廠而建的，已有半個世紀(jì)了。
　　那條熟悉而陌生的水泥路面宛如一只巨大無朋的變形烏龜，在歲月的剝蝕下已變得坑坑洼洼，路面鋪滿枯黃的秋葉。遠處薄霧里隱約看見50年前蘇聯(lián)式樣的斜坡老房子。偶有大卡車駛過，塵土就遮天蔽日，簡直和30年前一模一樣，觸景生情，過去年代的那些失意彷徨瞬時涌上心頭，頗令人感傷。
; T7 ~$ e: M( K+ f6 z7 K        30年前，西安-戶縣的火車票4毛錢一張。
　　我在迷蒙的灰土中，仿佛依稀看到30年前衣著破舊一臉菜色的旅客提著人造革旅行兜，成群結(jié)隊地穿梭在風(fēng)雪中，一邊跺腳取暖咒罵這誤點的火車，一邊呵手捂耳揉捏凍瘡，一邊把嘴湊近水龍頭大口大口喝涼水，一邊掏出冷硬磨破了皮的蒸紅苕、苞谷面窩頭啃。
. m1 X$ b% T& d+ Y4 B" P8 y, u　　兇如虎狼的民兵小分隊帶著紅袖章，提著木棒子，警惕地在拉著鐵絲網(wǎng)的道口四周巡邏，防范那些衣衫襤褸混車逃票的知青、青工、村民。
+ ?9 H/ F& M/ O, c. K# B9 t　　如今，高大荒冷的鋼鐵跨站天橋銹跡斑駁，寂寞地佇立在曠野中，像在無言地傾述著這25年以來滄海桑田的變遷。細細看去，鑄有“一九八二年春 惠安運輸科”字樣。
) ]8 z- g  _1 `6 M　　車站外已被退休職工偷閑種了蘿卜白菜。車站內(nèi)荒草叢生，蒼涼一派，有蒿草、野苜蓿、觀音柳等，有的高過人頭。斑鳩和麻雀鳴叫著在柳樹梢飛舞，令人觸景生情。
　　我驀想起30年前的知青生涯。那時勞動價值很低。披星戴月一年到頭不但賺不到錢，還得倒貼。所以混車逃票成了知青的家常便飯。我常被瞪著牛眼的民兵乘警兇歹歹地從客車上攆出月臺閘口以外。倘不想在北風(fēng)刺骨的荒野里過夜，就得橫下心來扒火車。
7 R8 l; i" S0 \$ H" T* A% {; T　　扒火車也算技術(shù)活，不是一般人隨便能扒的。
: i1 l# C( O& K& c6 r　　我的目標(biāo)一般是貨車的守車，在最后一輛。我?guī)ьI(lǐng)七八個知青，遠遠見火車鳴著汽笛，在閘口被扳道岔的工人分道后加速駛來，遂命令伙伴們分散，每人間距10 米左右。在乳白色的滾滾蒸汽中，在漫天飛揚的煤灰中，在振顫的鐵軌旁飛身躍上。只要能瞄準(zhǔn)隆隆駛來的火車，拉住冰冷刺骨的鐵扶手縱身一躥，就大功告成。運氣不好的手心出汗，會被氣溫〇下20多度的鐵扶手粘破手掌。……也就是為了那要命的4毛錢。
6 F6 Y" E% `4 O" s　　守車上爐火熊熊。揮舞號志燈的河南籍列車長見慣不驚：兄弟，恁趕快來俺這兒烤烤火暖和一下身子骨。唉！媽拉格B這熊天氣，日他姐！老冷！唉！

, m5 n4 o2 K& k& Z# v3 a　　順手抄幾行30年前的舊詩《別了 我親愛的故鄉(xiāng)》：

           別了，巍峨蒼勁的北門，
& }( _+ d7 Q1 g" k* `$ j$ \           別了，人流匆匆的城關(guān)。
           我走過碎石磊磊的路基，
/ s* i( ?7 k: i  w+ U           走過了鋼鐵蜿蜒的軌邊。
           辭別了堞垛殘缺的古垣，
  G; ?( n  v4 Z% t           高瞻著揚風(fēng)攪雪的云天。
           當(dāng)列車飛馳過西閘口時，
7 A9 I3 r$ f+ ^9 ^5 g  g% [           骯臟的煤屑飄了我滿臉。
0 S6 o4 G9 `$ a8 q           屆于目今別離故鄉(xiāng)之際，
% |3 r9 g( I; z: U3 |- r9 o2 p           心里充滿了勇氣的慨感。
           穿過些攜匣拎包的旅人，
           忘卻了幾個車站民兵的嘴臉。
3 l4 S- H* d8 p1 j( _           （下略3段36行）……
　　車站內(nèi)有幾個背行囊的大學(xué)生，嘻嘻哈哈拿著火腿腸、酸奶，女生給男生嘴里喂，有的爬上巨大的木瓜樹，用腳猛蹬，于是黃澄澄香氣撲鼻的木瓜就掉下來，有的沉重地砸在他們頭上。就尖銳地笑叫著追打。
+ T/ u! S/ Q/ t* {, B7 R　　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暮秋時分，天藍云白，農(nóng)戶門前掛著金黃燦燦的包谷棒子。有臉色紅潤的兒童在門前玩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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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2007年11月5日星期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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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門見山

我懷念家鄉(xiāng)的小站、澇河，余下的街道和惠安湖。